[全职·叶蓝]Arrow-s 02
账号拟人pa
预警见合集第一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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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博远被叫醒时，时间还不到九点。
G市的夏季炎热且潮湿，即使把空调开到26度，也无法完全消除暑意。许博远的睡姿算不上好，薄被大半掉到地上，他侧身抱着另一只枕头，充当睡衣的宽大T恤掀到小腹，露出室内工作者白皙的腰。
距离他对君莫笑说“我马上起”已经过了十分钟，热好早餐的Hybrid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。
“喂！”他气势汹汹，叉着手站在床前，“早餐要冷了。”
“唔……我马上……”
怀里的枕头一空，迷迷糊糊的许博远还没反应过来，就感到自己被拎了起来。
比人类力气要大得多的Hybrid把赖床对象往卫生间一放，玻璃门“嘭”的一声在身后关上。许博远愣愣盯着镜子里自己睡意朦胧的脸，然后听到守在门外的君莫笑冷酷地说：
“你醒了。”
和昨天、前天、大前天一样，早餐依旧是肉包和牛奶，没有加载料理模组的君莫笑负责把肉包放进微波炉，牛奶倒进玻璃杯里，再把它们端到餐桌上。
洗漱完毕的许博远打着哈欠坐到了桌边。君莫笑没来之前他习惯一边刷手机一边吃早餐，Hybrid出现后，检索新闻的工作变得轻松许多。
“有什么关于荣耀的消息么？”
他问正在喝牛奶的人型电脑。
现在联盟处于夏休期，转会窗刚开不久，选手和俱乐部都还在相互博弈。游戏版本上个月才结束大更新，除了论坛上的818，荣耀圈理应世界和平。
至少许博远是这么认为的。
“有。”
君莫笑放下杯子，唇边留下一圈白色的痕迹。许博远还没来得及递纸巾，就听见对方说。
“叶修、不，国家队昨天结束封闭训练，今晚乘飞机前往苏黎世。”
“如果你想和他联系，今天正合适。”
然而许博远并没有和叶修联系的打算。
他们之间上一次你来我往、时长超过5分钟的对话可以追溯到第十赛季挑战赛的时候。要是现在突然跑去和对方说“你的Hybrid在我家”，许博远怕自己被叶修当做可疑的诱拐贩然后直接报警。
按照计划，他采取迂回战术先和喻文州简单说明了情况——通信的时间当然在午饭后。
世界上只有君莫笑才会残忍地大清早把网游工作者赶下床，许博远甚至怀疑君莫笑对叶修也这么做过，才落得一个“我的生活中不太需要Hybrid帮助”的评价。
喻文州不愧是蓝雨队长，即使突然接到用词模糊内容诡异的下属求助也没多问。许博远不知道对方和叶修怎么沟通的，总之半小时后，他收到了喻队转发的、来自叶修的信息截图。
“麻烦暂且替我照顾君莫笑”
和从前一样，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。
“怎么？叶修有让兴欣其他人来接我吗？”
君莫笑见许博远对着手机发愣，便凑过去想要看他和机主说了什么。
“没有。”许博远摁灭了手机，下意识解释道，“我联系的是喻队……”
“啧，”君莫笑又发出不爽的声音，“你这个胆小鬼。”
许博远无法反驳。
面对叶修，他总是一人出演着滑稽默剧。擅自暗恋、又擅自失恋，帷幕落下后却还责备为何无人观看。
所以他最后丢下拙劣的剧本，败者般的逃离了舞台。
就像君莫笑说的那样，他是一个胆小鬼。
君莫笑脚步一转，走到人类面前安静的注视着对方。
玻璃制成的棕色眼珠冰冷又带着认真的神情，他的脸庞鼻梁高挺，薄唇微抿，下颚敛起如准备捕食的豹。
许博远恍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第十区，散人的伞间银光一闪，掠过长剑直指剑客的咽喉。他的性命从那刻起不再自由，或生或死都交由压制自己的那人抉择。
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，脚却一踉跄，就要往旁边摔。
“你躲什么！”
君莫笑伸手拽住许博远的小臂，结果因为惯性，下巴反而撞上了对方的额头。
“呜……！”
骨头比不上人造材质密度的许博远疼得眼睛都红了，他推开还想凑上前的Hybrid，蹲下把脸埋在腿间。
“你不会是哭了吧？”君莫笑狠狠皱眉，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道歉。“可你是被我说哭的，还是被我撞哭的？”
“我没哭。”
人类的声音隔着布料听不清楚，Hybrid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。君莫笑不太满意这个答案，接着审问在地上团成一团的人。
“那你刚才躲我干什么？”
“没……我就是突然发现……”不想再被对方追着问，许博远决定实话实说，“突然发现，你和‘君莫笑’长得一模一样……”
“哈？你头被撞傻了吗！”
不管是外观还是数据都100%来源于账号卡的Hybrid瞪大眼睛问。
等许博远平复心情、揉着额头站起身来时，就看到对方点开QQ对话框，发送了一语音消息。
“喂叶修，许博远脑子出问题了，你快给我买个医疗模组！”
叶修到底有没有给君莫笑加载医疗模组，许博远不敢想也不敢问。
但他可能被君莫笑判定为不太靠谱的临时监护人，这几日家中带着风险的活君莫笑都不允许他碰，连在厨房削个苹果都要接受人型电脑的监督。
这让许博远觉得自己不是撞到头，而是一摔摔成了三级残废。
不仅如此，在发现许博远没有使用他上交的银行卡存款后，Hybrid开始喜欢跟着他一起去超市购买食物和日用品。好几次许博远从俱乐部出来，都会发现在人行道树荫中站着的君莫笑。对方按照他的嘱咐，老实戴上了棒球帽和口罩，双手叉在不太合身的开衫口袋里，视线斜望着上方虚空。
君莫笑的长相和人类太过相似，光从外表难以判断他是由金属零件与晶体线路构成，路过的行人总忍不住将目光集中在这个眼神冷淡的青年身上。他站的地方正对许博远办公室的窗户，有时催人下班的信息还没到，靠近窗户的同事就会招呼着许博远去接人。
“副本还有多久打完？你家小朋友来了！”
君莫笑的事不好外传，许博远只能对其他人说是亲戚家高中毕业的孩子来G市玩。起初同事们还担心他遇上大龄熊孩子，但发现君莫笑每天按时在俱乐部楼下报到，偶尔碰上还会认真问好后，就怂恿着许博远带人打荣耀，最好能拉进蓝溪阁，为公会建设发光发热。
对此许博远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，在他心里君莫笑就算能玩荣耀，去的也该是兴欣。可Glroy机型的Hybrid没有登录荣耀的权限，所以这个假设从源头就不存在。
他收拾好背包，跑下楼去。走到门口时发现有几个年轻姑娘正嬉笑着朝君莫笑搭讪，而被围着的人八风不动，就像沉默的雕塑。
“君——咳咳！”
许博远的声音仿佛激活密码，虽然不完整，但也让几乎要进入休眠状态的电脑回过神来。姑娘们发现原本神情淡漠的青年在这一瞬眼中又有了光，他直起身，没多看其他人一眼，快步走到另一人的身边。
“你好慢。”
君莫笑抱怨。
“对不起啦！”许博远解释自己正好在副本中，“今晚想吃什么，随你挑。”
“说得你很会做菜一样。”
“比你好一点，只会热速食的君莫笑同学。”
从俱乐部步行到超市，需要大约15分钟。君莫笑嫌弃许博远整天坐在电脑前，便不许他坐公交。许博远怕晒，一路躲在树荫里，君莫笑走在他旁边，身上洒满了阳光。
他们会在路上闲聊，能从两岸关系聊到猪肉涨价、从新闻联播聊到论坛八卦。
除了叶修与蓝河，他们什么都说。
其中聊得最多的还是关于Hybrid的各种话题，许博远对人型电脑的存在很好奇，而君莫笑丝毫不避讳谈论自身。
“……我的记忆数据来源于游戏账号‘君莫笑’，你问这是什么原理？公司通过特殊转码技术，将游戏账号的后台资料编制成‘记忆’，然后塞到一个全新的人造躯体中。在我的数据库，也是记忆里，荣耀发生的一切都类似录像的形式呈现。我回忆3年多前通关蜘蛛洞穴的事，和你回忆3年前和朋友一起去漫展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。”
我知道人类认为因为Hybrid的‘记忆’是虚假的，就认为我们的思想、情感、认知、行为皆为人造。君莫笑的语气平静，如同没有波澜的湖水，但许博远却能从他的眉眼间感受到暗流的涌动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Hybrid和人类一样……”
许博远掩去了后面有违伦理的话。
在遇到君莫笑前，许博远虽然偶尔会在俱乐部中和路过的夜雨声烦或索克萨尔打照面，但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Hybrid。那时的他理所当然认为人型电脑的一切反应都是由系统程序控制，只不过当今技术先进，才达成高度仿真的效果。
但君莫笑会开心、会发脾气、会使用策略逼许博远早起和运动。如果不是顶着一张许博远关注了3年多的脸，他说不定真会把他当成一名普通的人类。
“好了，你不适合思考这种问题。”君莫笑伸手，弹了一下许博远的额头，“比起哲学，你不如考虑一下天气问题。”
夏季的暴雨总是毫无征兆的泼向大地。
他们离超市还有一段距离，人行道旁是居民区的外墙，目之所及找不到可以躲雨的房檐。
许博远还在努力回忆暴雨天是否能在树下避雨，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紧。君莫笑的体温恒定，大太阳下摸起来有些凉，大雨中却觉得温暖。人类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就被Hybrid拽进怀里，开衫聊胜于无地遮住他的脑袋。
“跑！”
两人跌跌撞撞地朝家的方向冲去。
不像Hybrid一样具备防水功能，即使一回到家就被君莫笑塞进浴室并灌了小柴胡冲剂，许博远还是在半夜发起了高烧。
蓝溪阁的工作在外人眼里轻松有趣，可实际上辛苦程度堪比996的程序员。长久的疲惫积累在身体内，只需要一点病毒就全部爆发出来。
好在家里的药都没过期，君莫笑对照说明书掰了两颗退烧药，喂已经意识迷糊的许博远吃下去。
人类体温很高，脸颊染着病态的红。降温用的湿毛巾不过十几分钟就失去效果，君莫笑给他换了两次，然后干脆调低自己的体温，把手覆在对方额上。
Glroy Hybrid的数据来源于荣耀账号卡，但他没有告诉许博远，他的记忆并非起始于第十区，而是更遥远的第一区。
他与荣耀一起诞生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漫长的等待。他徘徊在寂静中、蜷缩在黑暗里，近乎卑微的祈祷自己还未被操纵者们遗忘，还能回到曾刹那照亮他的璀璨世界。
这一等，就是十年。
蓝河是他苏醒后遇到的第一束光。
许博远的体温在清晨时终于降到了37.5，飘散了一整晚的意识归拢，想起昨晚自己无故翘班，他下意识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查看工作消息。
“不好好休息玩什么手机？”
君莫笑端着一碗白粥进来，发觉醒来的人类不如睡着时乖巧，狠狠皱了皱眉头，如教导主任般没收了病人的作案工具。
“我还没和大春说完事……”
许博远咳嗽了几声，一夜高烧耗尽他的体力，脑袋晕沉沉不说，喉咙也开始有些发炎。
“今天周六。”
“我们周六也上班啊……”
“生病就请假。”
君莫笑就着他和梁易春的聊天界面，噼里啪啦打好假条发送出去。对方回复得很快，只说让许博远安心休息，不用担心俱乐部和公会的工作。
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许博远只好听话的喝粥吃药，再听话的躺回床上。手机被君莫笑拿走，他只好盯着天花板发呆，然后在药效的作用下沉沉睡去。
正午过后，许博远手机锁屏上的信息开始跳个不停。他的工作范围太广，梁易春一时间没法把他病休的情况通知所有人。君莫笑无意撇到几条，干脆坐在沙发上，替他挨个请了假。
反正许博远的手机密码他不用计算也能猜到。
回复完所有工作和问候身体情况的消息，又接了一个大概是物流公司的电话。许博远不知道买了什么，对方通知说今天制定的商品已备好，来询问顾客是上门自提还是发货到家。
“你们直接送过来吧，”君莫笑一边用自己手机浏览病号餐的做法一边说，“今天家里都有人。”
“好，那我们下午六点给您送到，麻烦您到时候查收一下。”
君莫笑应了下来，进卧室确认许博远体温没再升高后，便出门去按照网上攻略购买食物。周末的超市人流量比预测中要多，等再回到公寓已经六点零三分。
一踏出电梯，君莫笑就看到家门前站着个人。原本以为是负责送货的快递员，可走进后他却发现有些不对。
那人身高和他相似，穿着黑色西装，即使在炎热的夏季衬衫也扣到了顶。与服装气质迥异的银蓝色长发高高束在脑后，一回头，马尾在腰部划出弧度。
“……蓝桥春雪，”君莫笑从记忆深处翻出这张略微熟悉的脸，语气复杂地问，“你为什么在这？”
“因为我是许博远的Hybrid。”
对方嘴角带着计算好弧度的笑容，眼神却如利剑般冰冷。
“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。”
“你为什么在这，君莫笑？”
-TBC-
